赠尔白首

六月初，海城已经下了一个月的雨了，空气都是潮湿的。

晚上七点多，连漪听从父母安排去跟边家人吃顿饭，父母因为有其他事不能出现，就让她自己去，然而边秦迟迟没有露面。

边父站在包间走廊上，好不容易联系上了边秦，没等边秦那边解释，边父开口就说：“你人呢？不是说了今天约了连家人吃饭，你人跑哪里去了？”

听筒那边传来边秦的声音，说：“我有事。”

“什么事能比得上今晚这顿饭局？你知道不知道连漪等你很久了。”

边秦嗤笑：“我没让她等。”而后接着道，“我说过了，我有事，走不开，多我一个不多，少我一个不少。你们聊不就行了。”

......

包间里，连漪感觉气氛的凝重，刚好母亲电话打来，她刚好想去洗手间，顺便接电话。

连漪听到手机那头的母亲问她：“见到边秦了？”

“没有。”她如实道。

“是不是路上堵车了，来晚了？没事，等会应该就到了，你不要紧张。”

“恩，我清楚。”

“连漪，你要多笑笑，给人家留个好印象，这个边秦人挺好的，我听你爸爸说，他人挺好，成熟稳重，身上没那些富家子弟的脾气，很好相处，你好好跟他过日子，别觉得有压力，知道吗？”

连漪看着镜子里的自己，嗯了一声，“好的，我知道了。”

“那就好。”

回到包间，连漪听到边父说：“边秦有点事，等会就到了，连漪，让你等太久了，来来，我们先吃饭，等他来了再聊你们俩的事。”

连漪说好，她乖巧顺从，没有任何异议。

这顿饭结束，边秦都没出现，边家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，气氛也一下子变得微妙，尤其是边父的脸色挺难看。

边母拉着连漪的手安慰道：“小漪，别不开心，回头我帮你骂他，我让他亲自给你赔礼道歉。”

连漪点了下头，笑容温和，说：“没关系，他可能是工作忙走不开。”

“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姑娘，不管边秦态度怎么样，你都是我们家的准儿媳妇。”边母和蔼可亲笑着，非常喜欢她的模样。

吃完饭后，边家二老带着连漪下楼要离开餐厅的时候，却看到了边秦出现在餐厅大堂空旷处，他身材颀长站在那抽着烟，高挺的鼻梁和流畅的下颌线条极有辨识度，只一个侧脸就能认出来。

指尖的烟头忽明忽暗的，奶白色的青雾在空气中凝聚又散开，他没注意到这边，而这会有人打来电话，他缓缓吐出一口烟雾，接听手机转过身来。

刚巧有个女生朝着边秦走过去了，女生非常自然搭上了边秦的胳膊，关系一看就很亲昵，明显不一般。

那女生看起来年纪不大，也就二十出头，很年轻充满朝气，就挽住了边秦的胳膊，边秦还没有推开，拿着烟的手稍微往外拉开了点距离，似乎怕烫到女生。

对那女生，挺细心的。

连漪也看到了这一幕，她表情如常，没有不对劲的地方。

她还没反应过来，边秦看了过来，注意到他们了。

边秦的眼神冷冷淡淡的，看到他们也没多吃惊，目光扫到连漪的时候，停留了两秒，便移开了。

下一刻，他不知道跟那女生说了什么，那女生先走了，直至身影消失在拐角处，边秦便抬腿朝他们走了过来。

“爸，妈，你们吃完了？”边秦走到他们跟前站稳，没看连漪。

边父即便想骂他，也不好当着连漪的面教训，就说：“你怎么回事？”

边秦耸了耸肩，“没怎么回事，就是巧，我们在一家餐厅。”

边母瞪了他一眼，牵过连漪的手，跟他说：“来打声招呼，这个就是连漪。”

他们俩不是第一次见面，但却比第一次还要陌生，疏离。

连漪还是保持礼貌的笑容，刚想说话，边秦移开了视线，还打断了她，说：“知道，又不是第一次见，还要做自我介绍？”

边母看边父要说话，一个眼神过去，示意他别说话，她来处理，“你这孩子，说什么呢，这不是想正式给你介绍么？”

“不用了，又不是没见过，搞那么隆重干嘛。”他语气挺冷漠的，就没再看连漪一眼，而是岔开话问，“你们要走了？”

“那不然呢，你也不早说，早知道我们就一起吃饭了。”

边秦道：“我和朋友在，不方便。”

“那正好，带连漪认识一下你朋友，我和你爸爸还要去唱歌，就把连漪交给你了，你好好照顾。”

边母就怕边秦耍赖找借口不答应，下一秒就拍屁股走人，赶紧把连漪交给他，不由分说的，更不让他说一个不字。

连漪都没反应过来，就被推到边秦身边了。

边家二老已经走远了，边秦皱了下眉，垂下眼眸，说：“怎么，不高兴？”

连漪弯了弯唇，“没有，只是我会不会打扰到你？”

她很礼貌，要是他点头，她就走，不会缠着他。

她不喜欢让别人难做，尤其是他。

边秦没说话，只是看着她。

男人个子足足高她一个头，跟她说话，还得稍微低下头，似乎这样挺费脖子的。

他手指还夹着即将燃烧殆尽的烟，视线漫不经心的，在烟雾和灯光中简直摄魂夺魄。

“我要是觉得你打扰到我，你肯走？”

等了一会儿，她听到他的嗓音醇厚，喉结滚动几下，说出这么一句话。

“不会告状？”